营长李凌涛:我患上了“和平综合征”
今年的冬训真是印象深刻。
1月14日,全营上下正在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工作,旅里的冬训检查组来了,让全营每个人把携带的物资摊到地上,一个个查、一件件试。
一查吓一跳,再查心惊肉跳。有的官兵各类物资看上去虽然齐全,但战备手电不亮、防毒面具型号不匹配、睡袋过小没法用……我这个营长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了。
检查组一走,我立即在现场召开干部骨干会,各类物资能进行内部调换的内部调换,实在调换不了的就到机关调整和请领。随后,我又督促全营上下都对已经落实的战备物资重新过了一遍,检查指挥作业铅笔削没削,战备引火柴好不好用,工作帽接线部分有没有损坏,堵住了40多个战备漏洞。
部队出发了,经过一整天的机动,在天擦黑时准备野外宿营,全营搭好的帐篷整齐列队,停好的车辆一字排开。前来检查的张开创旅长问为什么这样安营扎寨,我说集中居住方便管理,如果分散居住容易造成人员失控……我的话还没说完,旅长就急眼了,厉声问道:“打仗能这样干吗?”
旅长怒气冲冲地走了,我如梦方醒,命令全营马上整改,按实战要求进行分散配置和隐蔽伪装,既能随时准备出动,又不易被各种先进侦察设备发现。
那天晚上,我连饭都没吃,几乎一夜没合眼,旅长的话始终在耳边回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和平综合征”:战斗意识弱化,不想打仗;战斗精神淡化,不敢打仗;战斗素质钝化,不会打仗。如果不克服这些,将来上战场会贻害无穷。
从那天起,我开始用“真打”来组织训练。
受强冷空气影响,冬训场突破零下35摄氏度,我们3天内连续演练5个训练课题16项内容,4次转移战场,2次攻防转换,还按作战进程组织实弹射击。
这一“仗”下来,不少官兵对我说:这种真打才像军队的样子。
修理工王进:当兵16年,头回这么近距离感受火药味
冬训命令下达的第4天,我们连的几十个修理人员正在车间里训练抢修,一身雪花的保障部长闫东存走进车间,让我们把抢修地点改到营区外的旷野上。
野外的温度在摄氏零下20度左右,装备“伤情”变成了模拟“战伤”,裹在装备外表的那厚厚一层白霜,让人望而生畏,修理工拿哪件工具都冻如冰棍一般,平时十几分钟就能排除的故障却忙活了近50分钟,最后还被判了不合格。
可就因为有了冰天雪地里“走麦城”的经历,我们这些修理工慢慢开了窍儿:虽然野外严寒条件抢修难度大了,但离实战条件更近了。于是大家把贴近实战训练作为练保障本领的先决条件,顶风冒雪搞训练。
1月21日,轰,轰,轰!随着急促的爆炸声响起,一场严酷的装备抢救抢修演练拉开帷幕。我们这些帽檐上、眉毛上结满白霜的修理人员,隐蔽在林海雪原深处,伺机紧急出动。
浓浓的硝烟,随风四处飘散。正当坦克群沿着崎岖山路爬行之时,从远处突然飞来两枚炮弹落在了坦克群旁,瞬间,2辆坦克、1辆轮式装甲车被炸“趴窝”。
“真炮弹啊?”看到这一幕,我惊异地问一旁的抢救抢修小组组长、旅修理营营长王德峰。谁知,营长也被刚才这一幕惊得愣住了:“在过去,爆炸的都是预埋炸药的‘炸点’,装备的故障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可这次……”
“营长,炮火还在继续,到底上不上?”就在营长犹豫之时,电台突然响起:“1号高地附近2辆坦克、1辆轮式装甲车遭‘敌’炮火毁伤,立即赶赴现场抢修!”
“上!”接到命令的营长立即下令出动。我们抢救抢修小组的7名成员闻令而动,开着抢修车冒着枪林弹雨,一路咆哮向遭毁伤的装备冲去。
硝烟中,营长指挥坦克牵引车,将被损装备拖到20米外的隐蔽地带,上士贾臣成用自制铰链快速固定防盾,中士侯猛指挥吊车起吊炮塔,班长、四级军士长丛开坤调校火炮身管角度……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大家抢修快完成时,“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落在了抢修点附近不远处,一阵冲击波迎面扑来,两名战士顿时被冲击波掀倒在地。
“有人被炸倒了,有人被炸倒了……”趴在炮弹坑里的我朝着营长惊讶地喊道。见状,营长立即向那两名战士跑去。然而,没等营长跑到跟前,被掀倒的两名战士已爬了起来,抖落一下身上的尘土继续加入抢修中。
我们顶着炮火硝烟抢修了半个多小时,“战损”的装备“起死回生”,再次加入编队,向预定地域急驰而去。
一连十天,部队在寒风、暴雪、低温等各类恶劣天候中组织了一场接一场的装备故障抢修演练,对近年创新的30多种保障法进行一次次实战化检验。
我当兵快16年了,大小演习参加数十次,立功受奖的证书也有好几撂,但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火药味还是头一回。回想在硬仗、恶仗中的各种滋味,我切身体验到:战场不是修理间。维修工人排除了故障就完活了,而我们把装备修好只是另一场作战保障的开始。前出之前有敌情,到达之后是战场,抢修之后就要为下一个作战保障行动做准备。
列兵郭国庆:晚上冷得有尿也憋着,还在琢磨明天怎么练
一听说部队要开展冬训,我这个家在南国的新兵蛋子,心中不免充满了几分好奇,觉得这下可以冰天雪地里玩儿个够了。
可是,起初几天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好奇变成了“好恨”。到训练场不长时间迷彩服就变成了“冰铠甲”,浑身上下冻得瑟瑟发抖,总是觉得吃的没“热度”、穿的没“密度”、歇的没“温度”,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心里拔凉拔凉的,思想上开始不自觉地“溜号儿”。
旅领导好像看透了我们这些新战士的“怯练”心态,在旅里开展“战斗精神”专题教育。特别是营长讲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在接近零下40摄氏度的恶劣天气下,穿着单衣与美国精锐的陆军一师在咸镜北道长津湖附近展开长达半个月战斗的故事,听得我热血沸腾。一时间,渴望大展身手的强烈愿望,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也许正中了那句话,内心愈强大,困难面前发出的能量也就越大。当我突破了惧怕严寒的精神枷锁,便开始自觉锤炼“耐寒”之能,雪中奔袭、潜伏、匍匐等战斗技能成了我心中的最爱,冷水洗脸、冰雪擦身等锻炼积极参与,还渐渐养成了少放帽耳和少戴防寒面罩等抗寒习惯。一天,连长知道后在全连面前表扬了我:小伙子,你算是找到锦囊妙计了,这些办法不仅能增强体质,还能使耐寒能力增强8~10倍。
去了“心病”,大家都说我像换了个人似的。紧急拉动,我第一个冲出来;翻山越岭,爬冰卧雪,我走在急行军队伍前头,几次滑进好几米深的雪沟里,钻出来后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构工训练,大镐把震得虎口开裂,我全然不顾,一心只想着抢进度、求深度;住在雪窝棚里,尽管冷得连身都不敢翻,有尿也一直憋着,可睡不着的时候还在琢磨明天怎么练……连续3个周末,我上了连队“冬训龙虎榜”。看着战友敬佩的目光,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要说冬训场上最过瘾的,那还要数打实弹了。连队让我们这些新兵和老兵一样,自己取弹压弹、自选射击姿势、自定开火时机,靶子也由固定靶变成了随机靶。尽管一趴在地上就感觉身上的热乎气一下子被吸走了,手脚和四肢也都冻麻了,但每当听到远处不时传来“十环”的声音时,就激动得想立即跳起来绕场跑上3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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